唐昭宗下(5/7)
节,抑知虽相而无救唐亡、祗以自危之理;且知虽不为相而可以尽忠,唯不为相而后可尽忠于主之势。故晋人不疑其党汴,汴人不疑其党岐,宦官不疑其附崔胤,胤不疑其附宦官。立于四虚无倚之地,以卫孤弱之天子而尽其所可为,疑忌浅,怨毒不生,虽茂贞且媿曰:“我实不知书生礼数。”而恶亦息矣。此其可生、可死、可抗群凶而终不蹈死之机者也。
无死之机,是以不死;履死之道,是以不辱。若偓者,其以处危亡之世,诚可以自靖焉矣。其告昭宗曰:“万国皆属耳目,不可以机数欺之,推诚直致,日计不足,岁计有余。”其奉以立身也,亦此道也夫!
十二
宰相数易,则人皆可相,人皆可相,则人皆可为天子之渐也。宰相之于天子,廉陛相蹑者也,下廉夷而上陛亦陵。唐高宗用此术也,以轻于命相,故一妇人谈笑而灭其宗祀,替其冢嗣,裴炎、传游艺夷之,武三思、承嗣因而陵之,相因之势也。
高宗承全盛之宇,戴太宗之泽而不保其子,况昭宗当僖宗丧败之余,疆臣逆奄交起相乘之世乎?
自龙纪元年至唐亡天祐三年,凡十九岁,而张、孔纬、刘崇望、崔昭纬、徐彦若、郑延昌、杜让能、韦昭度、崔胤、郑綮、李谿、陆希声、王搏、孙偓、陆扆、朱朴、崔远、裴贽、王薄、裴枢、卢光启、韦贻范、苏捡、独孤损、柳璨、张文蔚、杨涉,或起或废者二十七人,疆臣胁之,奄人制之,而朝廷不能操黜陟之权,固矣。
抑昭宗轻率无恒,任情以为喜怒,闻一言之得,而肝胆旋倾,幸一事之成,而营魂不定,乃至登进可惊可愕之人,为天下所姗笑,犹自矜特达之知,覆无余,而犹不知悔,其识闇而自用,以一往之情为爱憎,自取灭亡,固千古必然之偾轨也。
抑就诸人言之,人之乐居尊位者,上之以行其道,次之以成其名,其下则荣利之足耳。当高宗之世,天下方宁,而宰相尊。名之所归,利之所擅,贸贸然群起而相淩夺以覬得,鄙夫之情类然,无足怪者。
自僖宗以来,天子屡披荆榛,两都鞠为茂草,国门之外,号令不行,虽有三台之号,曾无一席之安,计其恫喝涂人而招纳贿赂者,曾不足当李林甫、令狐绹之傔从,不安而危,不富而贫,其尊也,藩镇视之如衙官,其荣也,奄宦得加以呵詈,一旦有变,则天子以其颈血而谢人,或杀或族,或斥远方而毙于道路。
此诸人者,稍有识焉,何乐以身试沸膏之鼎而思霑其滴沥乎?故苏捡欲经营韩偓入相,而偓怒曰“以此相污”,诚哉!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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